电影中的张国荣

　　本期特邀嘉宾

　　骆正 北京大学教授 著有《中国京剧二十讲》、《中国昆曲二十讲》蒙曼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央视《百家讲坛》主讲孟静 三联生活周刊文化记者

　　电影《梅兰芳》上映，让“男旦”一词再次受到关注。

　　上一次男旦被人关注，是央视星光大道选手李玉刚“流行京剧男旦”的名号走红，一直对《星光大道》及李玉刚不作评论的梅葆玖才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声明自己对这种现象的看法。他之所以对这个事情作出反应，完全是维护传统京剧的严肃性，维护京剧男旦行当的纯粹性。

　　男旦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让男人来扮女人？男旦比坤旦又强在何处？三位嘉宾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探讨。

　　男旦的来由

　　女子不得演戏 男人演女人成了不得已的选择

　　1790年，四大徽班进京，经徽戏、秦腔、汉调的合流,并借鉴吸收昆曲、京腔之长而形成了京剧。

　　通常人们把这个时间当成京剧的起源。不过骆正教授表示，真正形成完善的京剧体系，还要推后五六十年。而从那时候起，男旦就开始活跃在舞台上。

　　从150多年来京剧发展的历史长河来看，旦角一直是活跃在京剧舞台上的历史现象。从梅巧玲（梅兰芳的爷爷）算起，再到“通天教主”王瑶卿，再到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京剧男旦发展到鼎盛时期，以后又出现了四小名旦李世芳、张君秋、毛世来、宋德珠。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男的。

　　到了四大名旦时期，京剧也到了最辉煌的时候，也可以说旦角撑起了京剧的大半边天。

　　蒙曼教授说，之所以男旦活跃在舞台上，和明清时期对女性的压迫很有关系。在唐玄宗时，梨园盛行，戏曲昌盛，教坊里也分男女部，但是武则天时已有明令，女子不得上台演戏，甚至看戏。等到了明清时期，对女性的管制更为厉害，女性上台演戏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事儿。

　　于是男人出演女人，就成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不过在梅兰芳时代，由于女性地位上升，开始出现了“女生”，即女性出演老生、小生角色，著名的“冬皇”孟小冬正是其中一位。同时旦角也出现了女性的身影，梅兰芳本人就收了众多女弟子，其中的李玉芙还在《梅兰芳》中担任了身段指导。

　　在戏曲兴盛时期出现的戏校，开始招收女学生。

　　男旦的心火

　　旦角常遭纨绔子弟骚扰

　　另外一个选择也是不得已的，宋元以来,常将戏曲演员称为优伶、优人或伶人。由此可见,倡优主要是指从事歌舞谐戏之艺人,但旧时轻视艺人,往往将其与妓女并列,合称为倡优。即使到了20世纪初，演员的地位也没多大提高。

　　孟静说，在这种情况下，女性被骚扰的程度远远超过男性。当时一位著名的京剧女演员在演戏时，被军阀掳走，过了几天被送了回来。即使是另外一个著名的大师级旦角，也时常被纨绔子弟们骚扰。好在，男人的适应能力好一些，而且承受的苦难也少。

　　在这样的歧视眼光当中，男旦在20世纪初并不被人尊重，名声也不佳。在以往的港片当中，动辄出现男旦被军阀欺辱的场面。

　　孟静提供了一个轶事。“梅党”当中齐如山对梅兰芳有知遇之恩，但是两个人没有介绍人，而是书信往来相知的，就是因为齐如山这个传统文人迫于旦角的名声，不敢公开来往，直到两个人通了100多封信之后，他了解到梅兰芳是一个非常自重的人，才开始交往。

　　这是上个世纪初时男旦很容易遇到的境况。一代大师程砚秋曾用名程艳秋，号玉霜，和梅兰芳的爷爷梅巧玲的名字有一拼。他二十岁到上海演出，便有人送嵌字联“艳色天下重，秋声海上来”，后来他不堪其扰，改成了砚秋。这位接近一米八身高的大汉最后发福，除了年龄问题，也是对男旦身份的一种抗议。

　　鲁迅对梅兰芳的批驳，也代表了当时新派学者对京剧的看法。国际上对京剧男旦演员有个认识过程，在据说梅兰芳访美初期，有人怀疑他是个有异性模仿欲的人。后来报刊不得不发表专栏，强调梅兰芳在各方面都很正常，是个有妻子儿女的人。

　　以后美国戏剧界才逐渐认识梅派的艺术价值。如美国戏剧界、艺术评论的权威司徒克·扬说：“梅兰芳没有企图模仿女子，他旨在发现和再创造妇女的动作，情感的节奏、优雅、意志的力量、魅力、活泼或温柔的某些本质上的特征……他扮演旦角只是力求传达女性特征的精髓连带所有的优美、深刻的感情、温柔和力量的节奏。”（梅绍武著《我的父亲梅兰芳》一书）。

　　在《中国戏剧大师的命运》一书中提到，梅兰芳开始还只是普通大众的爱好，到最后受到学界的追捧，美国西部两所大学授予他名誉名位。梅兰芳得以载誉而归。

　　但是所有对梅兰芳有研究的学者都不得不承认，做人圆润、命运完美的梅兰芳是京剧界旦角绝对不可复制的一位。

　　男旦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骆正表示，他不赞同取消“男旦”，除了现在还有的几位，京剧男旦可以说衰退已久，他建议戏曲界应该采取“不拒绝、不禁止”的态度。“这种易性表演，有生理学上的局限性，但是他们反倒更能琢磨出异性的心理，更敏感。 ”

　　蒙曼告诉记者，男旦女生，揣摩心理有独到之处，有特别的审美意象，这也是中国、古罗马这些古文明发达的国度才会出现的艺术形式，更粗糙的年代和文化，更倾向于本色出演。

　　她认为，这种艺术形式很有魅力，从四大名旦开始，就连四小名旦的名声都超过四大坤旦，这也许和现代人欣赏中性美的心理是契合的。不过到了现在，女旦和男生大多回归本位，也属顺理成章。

　　本版稿件除署名外由首席记者 刘臣君采写

　　【链接】京剧四大名旦起源

　　四大名旦的称谓是由沙大风1921年在天津《大风报》创刊号上首次提出,以区别曹昆内阁程克四大金刚。

　　1927年6月20日，听花，即辻武雄，在北京《顺天时报》举办评选“五大名伶魔力对决”，刘喜奎夺魁，鲜灵芝次之；在“首届京剧旦角最佳演员”活动中，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当选，被誉为京剧“四大名旦”。 《顺天时报》还将梅兰芳选为“伶界大王”，又捧为“四大名旦”之首，才定下梅派的百年江山。

　　电影四大名旦

　　1926年，上海《新世界》杂志举办电影皇后选举，结果当时的四位女明星张织云、杨耐梅、王汉伦、宣景琳脱颖而出，成为中国电影界早期的“四大名旦”。上世纪30年代，中国电影进入成熟繁荣阶段，又有陈燕燕、胡蝶、袁美云、陈云裳并称为影坛“四大名旦”，深受观众的喜爱。

　　话剧四大名旦

　　1943年5月，夏衍从香港辗转回到重庆，成为重庆文艺界领导人之一。在一次戏剧创作座谈会上，他说：“京剧有四大名旦，话剧也有四大名旦，白杨、舒绣文、张瑞芳、秦怡不就是四大名旦吗!”从此，话剧四大名旦一说不胫而走，蜚声中国影剧界的张瑞芳、白杨、舒绣文、秦怡被誉为话剧“四大名旦”。

　　越剧四大名旦

　　上世纪30年代后期，越剧界的“三花一娟”施银花、赵瑞花、王杏花和姚水娟风靡一时，“三花一娟”都是女子越剧“四工腔”时期的代表人物，对越剧发展作出了极大的贡献，她们并称为越剧的“四大名旦”。解放以后，越剧旦角后起之秀袁雪芬、傅全香、王文娟和戚雅仙以其戏路开阔、表演细腻动人而脱颖而出，成为越剧界的第二代“四大名旦”。

　　豫剧四大名旦

　　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马金凤、阎立品、崔兰田等人广泛吸取京剧、秦腔、评剧、曲剧等多种艺术形式的演唱方法和表演技巧，兼容并蓄融会贯通，继承并发展了豫剧表演艺术，被称为豫剧“四大名旦”。

　　评剧四大名旦

　　自清末民初至上世纪30年代，评剧这个地方剧种已日臻成熟，同时也涌现出了许多观众喜爱的女演员，其中的代表人物李金顺、刘翠霞、白玉霜、爱莲君即评剧“四大名旦”。 1987年，由著名剧作家曹禺先生题名，天津市人民政府在天津长虹公园为她们塑起一座“评剧四大流派创始人纪 念 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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