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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玉 理财一周报记者/陆斯嘉 发自北京
“集天露之汇聚,化地气于一体,融雪域而下涌,经茫茫之荒芜,穿沼泽以壮势,结滴水则为泉,宗溪流为瀑泻,千里之下如虹……纳百川为大海,溶万水于无穷。”2011年7月2日,记者来到北京五环外一间玉雕加工厂。尽管是周六下午,仍有8位工人围着3尊玉雕大作忙活不停。他们一边雕琢、一边冲水,滋滋之声搅动着闷热的京夏。 趟着水,记者退至墙边,看见一件玉雕作品的设计图:乾坤苍茫、江海湖涧、劲松怪石,藏于一幅,而图眉的《海纳百川赋》将无垠之势,收于108个汉字中。 纵横这108字的人,正是玉雕作品《海纳百川》的设计者。此赋乃其“一顿大酒”后即兴而题,图稿亦是“灵性之闪烁”。此人潇洒、率性、真挚,他钟爱之事,是将其对玉的孝、敬、善与最高浓度的陈酿一道灌入五内,又无保留地吐露给你。他,就是理财一周报记者在京寻访的中国最年轻的玉雕工艺大师——姜文斌。
如钟的母亲
1963年7月18日,北京南城的一户回民人家添了第四个娃,姜家为其取名文斌,小名斌子。在斌子记忆里,“南城穷人多,粗言粗语,直来直去,充满野性,儿时的他就像一只小狼夹在狼群里。”斌子的童年一片灰蒙。“文革”时期,姜家被扣上“反动资本家”的帽子,批斗、挨砸、扫街。年幼的斌子被姐姐带到河北大场回族自治县插队,一住四载,直到七岁半后才回京读书。斌子最明亮的儿时回忆是少年宫美术班的彩色蜡笔和京剧班的宫商角徵,尽管窗外的世界早已是一片落叶。姜文斌13岁那年,不堪世事折磨的父亲撒手而去,留下3个男孩。47岁丧夫的母亲自此寡居一生,拉扯三兄弟。尽管母亲只有高小文化,但生活的磨难让她对人世有着朴素又智慧的理解。她常对孩子说,“艺不压身,你们一定要学会一门手艺,才能走遍天下。有了走遍天下的本领,就要磊落做人,不要龇牙咧嘴地对人,有牙长在自己肚子里。作为男人,就要潇潇洒洒度一生,要做凭本事挣钱的人,不做没本事只会攒钱的人。‘这边’的钱,‘那边’不收。”#p#分页标题#e#
这位坚忍的母亲,用半辈子教会姜文斌,如何书写一个“人”字、当好一条汉子。尽管她离开人世已有13年,但这位老太太就像一口大钟,至今稳稳地坐在斌子心中。
血管里的玉液琼浆
1979年,16岁的姜文斌做了人生第一次选择。由于出身不好又不是共青团员,担心落榜的斌子撤回北京市工艺美校的报考志愿,改报北京玉厂技校,成为“文革”后技校招收的第一批学生。与其说颇有天赋,不妨说斌子的血管里生而淌着玉液琼浆。姜文斌未谋面的姥爷,曾是京城制作玉器的手艺人。斌子从小就爱眨巴着双眼听母亲讲姥爷做玉的往事。而今,祖孙二人在玉镜中照面了。“因料而异”是斌子入校学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习玉生涯最重要的一条玉律。
1981年,技校三年级学生进入实习期了。但当时强于实践的玉厂车间与注重理论的技校老师之间颇有微词,班上的其他同学随老师在校内实习,只有姜文斌愿意闯进车间去练练。“能有什么事情比磨玉还难?我就要磨他们。”姜文斌端起酒杯,“我好挑战。挑战不恰当,确切说,我好赌!选玉,就是赌玉。我想,如果我早进车间一年,毕业的时候,我会比其他同学更有优势。”车间的生活与学校的斯文样截然不同。机器轰鸣、粉尘飞扬,三九寒天,双手要浸泡在冰水里磨玉。但正是日复一日的雕、刻、琢、磨让一介书生蜕变成真正的手艺人。师傅被这个“擅闯”车间又能说会逗的小伙子哄得乐呵呵,把自己的本事传授给了斌子。#p#分页标题#e#
实习期满,姜文斌被告知玉厂车间机器不够用,不能留用他。就在斌子将被退回技校的时候,师傅袁广如的一句“这个孩子我想要”让斌子有了着落,姜文斌至今感恩。袁广如是个颇有个性的人,13岁就失去父爱的斌子,在见到袁师傅的一刻,感到一种深沉与宽厚,袁师傅对待这个徒弟也如自家孩子一般。“当年心中有很多压抑,有一个人能要我,感觉很知足。我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如同父子。”姜文斌说着又斟满一杯。
孝玉
在姜文斌看来,如果上天恩赐世界两件宝物,那便是人和玉。形成于数亿年前的玉是大地的舍利子、天地的精灵,它以古老、良美的质地,辉映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古时,人们用小镐、小铲一点点寻找玉的所藏,积年累月赋予玉意义与生命,宁为玉碎,甘为和氏璧剁足。然而,今人掠夺性开采,对玉渐失虔诚和敬意。“孝顺”二字,是姜文斌常对人说的对待玉应持的态度,但他又屡屡失望。每当提起一些手艺人甚至工艺大师用完整的好玉切牌子、切手镯赚快钱,姜文斌会持一种反对的态度,他坚信做玉就应该“因料而异”。“玉,自古以来就是用来出器形的,否则就不称为玉器了。玉器原先只能由朝廷造办处监造。民国后,玉器制作技术流入民间。多少年来,有良知的玉器匠人都遵循祖宗之法,尊重原料的天然性和稀缺性,因料而异施以雕琢。但今人造假皮、磨光籽,急功近利,失掉了做玉人的德性。”#p#分页标题#e#
玉,是一方无言的静物,而它何尝不是一面镜子,照耀着人类的心性、品德。让姜文斌失望的是,这面镜子被沾上污秽的手抹脏了,照出了一个不太洁净的世界。
琢废料为神奇
姜文斌习玉32年,他发现自己最好的作品都是那种一见如亲戚般、第一时间就能明确做什么的。那些令他看来想去,守着一块材料对话良久与材料始终处在一种相互征服状态的,效果都一般。1988年的一天,姜文斌在玉厂篮球架下捡到一块废料,表面敷着一层泥皮,有一个小口崩开露出点白瓷,一个罗汉造型挂在废料的一面。姜文斌猜想,原设计者雕完罗汉发现玉料单薄便扔了。这块玉既然与他有缘,不妨带回看看。回到车间,姜文斌刷去泥土剥开料皮,惊艳的色彩摄入眼中,蜿蜒的黄线好似桥栏,大片的紫皮,似火漫霜天、乌云蔽日,紫皮下微现的白色与“紫天”呼应。宛自天开的美让他心一揪,血管贲张,“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这画面不正是《枫桥夜泊》的故事吗?
姜文斌没有到过寒山寺。他对古刹的想象来自“一副彩色扑克牌上寒山寺的图像”。“张继做诗之时,正是中唐政治风云变化的年代。如若是一块黑底明喻政治乌云就会少了想象。而这片酱红色,由深至浅,辅之这若现若隐的瓷白云彩,既让人感到外部环境的突变,又能体会到主人公在这种大背景下的失落感。”有了第一感觉,姜文斌进入设计阶段。设计是审玉的延伸,通过审玉,创作者先形成一幅朦胧的图像,确定表现的主题,设计阶段就是将朦胧的图像落在图纸上,让概念显现出来,这是玉雕创作的关键,是一个生“意”的过程。这个过程往往很耗时,因为雕刻艺术只做减法,料必减而不添,每一刀须慎之又慎。在没有形成一幅细节明确的图稿前,是不能轻易雕刻的。#p#分页标题#e#
琢磨复琢磨,图纸上的《枫桥夜泊》日渐成形:穹天之上浓浓的紫云和一轮清月覆照着静夜中的寒山寺,枫桥、客船、流水被神秘的白雾与山寺、钟楼连在一起。有了造型,便开始治形。治形是玉雕制作的实质性阶段,通过铡、錾、标、划、冲、轧、钻等技术进行雕刻。姜文斌最初发现的黄线被设计成枫桥,黄线周围的白色拉开了桥与寺的距离,还营造出似霜如雾的样子。整件作品,依形而造,人工雕琢之印记已落入天然的石色与肌理之中。
1989年,姜文斌的这件作品获评首届北京青年工艺美术设计大奖赛一等奖,其余10件作品几乎囊括当年比赛所有奖项。那一年起,这个北京南城的回族青年火了。他开始在艺术的道路上飞奔。1994年,一件曾被周恩来总理定为稀世国宝的270吨玉石,交到了玉雕前辈李博生大师和姜文斌手中。望着这高达10米、呈现9色的玉石王,负责背面渡海观音设计绘画的姜文斌,那一年只有33岁。为庆贺香港回归,姜文斌率团队制作了重达1吨的翡翠巨作《五千年炎黄之根》和大型老玉屏风《华夏一百文人图》;1999年云南世界园艺博览会前夕,他为中国珍宝馆献上九色玛瑙《人与自然》;他的作品《九龙玉海》被印尼苏哈托博物馆收藏;2010年上海世博会,姜文斌亲手制成的和玺由国家领导人赠与国际世博组织,另有一方被上海世博局收藏。#p#分页标题#e#
记者手记
“灵性识虚幻”
在记者采访过的京沪诸位大师中,姜文斌是最富谐趣的一位。他不愿意接受正经的专访,却爱在酒桌上边饮边侃。很难分清,究竟是陈酿给了他灵感还是他关不住的灵性借酒力钻了出来。 有一年,北京市几位领导邀姜文斌到房山区十渡风景区游山玩水,为十八个渡口命名。驾着马、尽着兴,姜文斌一路斗酒吟诗,走一渡,命一名:“石门摄水”、“剑璧平关”、“三清合聚”一连18个渡名最终都被北京市领导认可了。但次日酒醒的大师却将这把名字忘了个干净。与记者侃到乐时,姜文斌也会举杯吟起诗来,古人的、友人的、他自己的:“人生无处不愁伤,功名利禄逐炎凉,若非灵性识虚幻,安得青山万古常。”是的,“灵性”二字,正是这位非主流大师的个性密码。他用天赋异禀的“灵性”解开了亿年美玉的“虚幻”,让玉的灵性也显了出来。在他的眼里,宇宙天地万事皆互补,玉不外乎如此。产自热带地区的翡翠,四季清凉如水,色彩以艳丽多彩为美,如同一个翩跹亮丽的女子;生于高寒地区的白玉,卧冰寒而存暖意,触手生温,色彩凝重洁净,料性外柔而内刚,如同一个饱经历练的成熟男性。#p#分页标题#e#
驾驭某种料性、琢磨某个题材,早已不是这位诗性玉雕大师的工作,在玉中寻找他自己的性情与追求,将一块不完美的玉琢磨成精华,将有缺憾的生命修炼得光明,是他选择的道路。
这条道上,有玉让他静,有酒让他扬,姜文斌是幸福的。
对话大师
“携灵感而介入
存遗憾而结束”
在旁人看来,姜文斌的求玉之路可谓坦荡又幸运。1993年,30岁的他成为北京工艺美术二级大师;4年后,被提拔为北京工艺美术一级大师;2006年,43岁又成为最年轻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是什么让这个青年人以超越前辈的速度迅速成长? 在京城初见姜文斌时,他坐在汽车里,睨视着记者。也许是过去的许多采访让他对提问者有种挑剔。身材微胖、眼睛不大眼袋不轻、声音沙哑口气不小的姜文斌,并没有让人感到“大师风范”,相反却有一股痞气冲你而来。
理财一周报:您出名甚早,师徒同为第五届大师。为什么?
姜文斌:有各种因素吧,也许我是春风得意,机遇和命运垂青令我出名较早。技校毕业后,我又考上工艺美术学校雕塑系学习了两年,毕业后就在玉厂担任玉雕设计并为技校第二届学生上课。后来被派去日本访问,回国后又与港商合作在深圳办厂,做了些大项目。尽管坎坷难免,但总体还是比较顺的。我获得名誉的确较早,不过后来一届一届的大师都评出来了,当年独领风骚的局面就不再了。#p#分页标题#e#
理财一周报:您觉得独领风骚好,还是百花齐放好?
姜文斌:各有各的好,从自尊和虚荣的角度说,一个人独领风骚当然好。但成熟了以后,我觉得还是应当百花齐放,才能有竞争和进步。
理财一周报:出名那么早,之后的艺术之旅如何攀登,如何提高自我?
姜文斌:我从事玉雕32年,越做越觉得这个行业很伟大。识玉与识人是一个道理。茫茫人间,没有完美之人,亦无无瑕之玉。人在寻找彼此契机、机缘之时,提升自己的修为、改正对方,达成共识而成为朋友。人和玉的相互关照,是人琢玉、玉磨人的过程。但静物的玉,更有内涵,让我被它的神秘深深吸引。
理财一周报:那么,在您看来,32年的琢磨,技巧上还有何不可为的么?
姜文斌:磨玉到了一定境界,不是对技巧的困惑了,而是如何用料,在一块料中寻找气场和境界。如果忽视了一块好玉的某个颜色,不能尽现主题,会给磨玉人造成千古遗憾。玉雕需要携灵感而介入,定性而制作,终了存遗憾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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